春潮-人在囧途之二
一一阮英
O年,干支庚申,猴年,这一年春天来得早,过了雨水小雨就接连地下,往年到五月才有水流的峡山河,三月就听见流水声了。每天到学校去上班,要蹦过几块石头才能跳过河去。 一九八
去年秋收后,社员们就议论纷纷,听说关里把生产队的土地和牲畜分到了各户,各自种各家的地了。人们只是听听而已,似信非信,但是它象小河哗哗的流水声,搅动了社员们平稳的心。生产队长也不如往年那样积极,太阳出来了才吹笛上班,稀稀拉拉地也跟不上几个人。
过了清明,地化透了,有墒情,土地松软,社员们也不积极去塌垅,往年已经种完的谷子而如今用作谷种的谷穗还挂在仓庫的过梁上。
年轻人思路活跃,似乎听到了一种奔来的潮声,想方设法不去生产队上班,到大山里去栽树开荒去了,更有几个本家青年骑上自行车,走村串屯干起了收购羊狗皮,买卖起山货来。
马鞍山在燕山余脉的尾端,山峦不高,延绵不断,那千八百亩山坡不知是国家的还是集体的,没人明确,也没人管理,山坡上长满杂草,有树不高,高的生产队早放了。人们上山栽树没人管,而且谁去载从理念上不但树是自己的,也领管了那片土地。受邻居们的熏陶,我也和才十岁的女儿上山栽起了洋槐,占了两坡一沟,早已成林,光树都卖了五茬。说也奇怪,当年我们领了栽树水土保持钱,县政府竟然还发了林照,子女有继承权。
至于那些倒腾皮货的,一张羊皮买卖利润在三、五元间,一天买十张羊皮可获利三十多元,要知道在生产队上班一天10个工分,分值3分钱。就连我这个师范毕业的教师一个月才35元,有如此差别的效益,又没人说违法了,谁还去生产队上班呢?
到了小满过后,由于前期雨水好,地里小苗长得快,生产队没几个人上班锄草,垅上的草也疯长,垅台上分不清哪是禾苗哪是野草了。怎么办,队长想起了人说的关里分地,他就有了带地分苗的主意。就是把带苗的土地和牲畜分给各家去管理,秋后打下的粮食作为口粮分给个人,至于公粮,由生产队按人头收取统一上交,这就是变相分社了。人家有劳动力这样办求之不得呢,可我和妻在学校教书,这耪地趟地真成了问题,大势所趋,我一家也是拗不过大腿的。
我家分的那两块地,一块叫窑上,三亩多,队里种的是晋杂一高粱,一块叫大栗树,两亩多,是块好地,只是种地时社员没心思,苗距三尺远一棵。窑上那块地黄粘土,雨大数天进不去,没雨梆梆硬,锄头下不进。我和妻站在地头,草比苗还高,往里走两步,鞋还粘在垅沟里,我都想弃管了。妻很坚决,说,从明天起,天天放学咱俩先到这,用手抠也把这地抠出来。从第二天起,我和妻用了一个月时间,放学干到看不清小苗,星期天从日出干到日落,阳光炙晒,蚊虫叮咬,汗水浸透了前胸后背,硬是使高粱苗清晰起来,并做到了三铲三趟,提起趟地,以前看别人扶犁,悠闲自得,等到我第一次扶犁,铧头老是下不进地里去,老驴拽着我满垅沟跑,气得我在地头把老驴一顿好打。后来邻居张二哥告诉我,是茬梭子太往里了,往外点,铧尖就下去。我试了一下,果然奏效,那一年我学会了扶犁,并体会出扶犁要顺势而为,随垅头弯直而身体随之左右,什么事硬扭是不成的。人生诸事何曾不是这样呢?
至于那块玉米地,我在两棵中间种了一垵黄豆,并在地头土坡上扩边展沿种了些爬豆、绿豆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,成果永远归于为之付出的人,那一年,那三亩多高粱收了两千斤,二亩多玉米收了一千二百斤,还收了一麻袋黄豆,几十斤爬豆和绿豆。这在我们全家,乃至我父亲从互助组到入社从未领到过的好收成。到了秋后,再到春节,生产队居然没再提如何交公粮的事。
每天放学后,回到家看着屋地上的高粱圈,玉米圈,地瓜圈(地瓜是自留地起的),看着鑫儿淼儿能吃上秫米粥,偶尔也能吃上一顿干饭,看着刚刚扶墙学步的森儿,我和妻很满足。听说明年队里的土地就要长久分给个人了,我们心中充满了安慰和憧憬。不知这是一股春潮给我们带来的福音,还是去年年未刚出生的森儿给我们带来的祥瑞。
一一辛丑三月
2021年3月11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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